陈瑾
时光如驹、岁月如梭,年届花甲的我,到过东西南北,走过不少名城,品过许多美食,或许是渐渐变老的缘故,喜欢独自回味,最难忘怀的还是母亲下的一碗面条。
那是1984年的11月3日早晨5点,身穿军装、背上背包、右携挎包、手提战备包的我,排列进了新兵行列,从兴化人武部(现英武路)大院出发,不知是送新兵的人特意安排,还是路上住户家中广播放起了李双江的歌声“再见吧、妈妈,军号已吹响,钢枪已擦亮,行装已背好,部队要出发……”
兴化古色古香,那时条件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,英武路是一条又细又长南北巷子,宛如一条金腰带,镶嵌在古城兴化的中央,上大学和当兵是男孩子理想的出路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对越自卫反击战再次打响,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向往着军营,梦寐以求保家卫国。尽管已经有一年工龄的我,还是选择了从军。
我自幼喜欢吃面条,母亲下的面条,色、香、味俱全,猪油、酱油、味精,开水点汤,等锅中水开透后,面条在水面上翻滚,捞上入碗,滴入香醋,撒上刚摘下大蒜花,条件允许时,加上一个荷包蛋,吃上一碗,也算是打了牙祭。我的家离县人武部不远,坐落在西南400米的徐府巷中,母亲生养五个子女,两女三男,我排行最小,50多岁的她,整夜没有睡着,或许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缘故,早上四点钟,便就起了床,生起了炭炉,油煎了鸡蛋、下起了面条,瓷缸装着,毛巾捂着,筷子夹着、面条捧着、大步流星、追赶队伍,生怕遇不到我。
两路纵队,我跟随着队伍向北行进,走到备战桥南端时,后面有人拉着我的衣服说:“小瑾,你去北边当兵,就难得吃到妈妈下的面条,你把这碗面条吃下去,路上能够顶饥,出门前下的面条,也算是为你送行。”我即回看,原来母亲,当即回答:“我已经吃过早饭,不吃。”也许是激动、也许是不舍,泪流雨下、再没回头、紧随队伍、过桥北行,母亲也跟着队伍一路同行,没有多远我们队伍到了长途车站(现体育场对面),从东大门出站口进入车站广场。新兵进入后车站大门立即关闭,此时广场上有组织的、有自发的、许多人挤成一团;锣鼓声、呐喊声响成一片,我与进站的父亲和哥哥进行告别,可能是母亲手中有面条、还是势单力薄挤不进来、或者不想让我看到母子分别的缘故,我左顾右盼也没有见到送面条的母亲,我们按序登车,三台大巴载着兴化150多名新兵,驶向我们部队——连云港赣榆县(南京军区守备三师第三十二团)。车行一天,我的心像打碎了五味瓶,很不是滋味,有对军营的向往、有对家乡的留念、有对亲人的挂牵、有对未来的思考……
母亲没有能够进站送我远行,手中的面条已经糊烂,回到家里想想难过、嚎啕大哭,或许有儿子没有吃面条的愧疚、有对“老巴子”的不舍、有对当兵后的期盼……
在部队首长和战友帮助了我,我成了合格的义务兵,入了党、立了功,五年后我又回到家乡、回到母亲的身旁。
时间都去哪儿了,此事已过整整四十周年,仿佛就在昨天,“啊,这个人就是娘、啊,这个人就是妈……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!”东房间里93岁的母亲正在看着电视,又传来了阎维文的歌声。
作者简介
陈瑾,65年7月出生,兴化昭阳镇人,部队退役后,在兴化市人民影剧院从事多年影剧经营、管理、文化、宣传工作,先后在兴化市政务服务中心文体广旅局窗口、在兴化市数据局市场准入科,从事政务服务工作已达二十多年,即将退休,从板桥故里定居天德湖畔,年轻时喜爱动笔,如今想重拾旧梦。